第〇二三回 皇后君王互怼酬诚 内侍贱妾相谑攻心-《大明王朝妙锦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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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皇上如怜龙裔之幼,今后当尽量善待其母。就当是以忧怜百姓之心,也不至枉负皇上此生与那孩儿父子之缘。”朱元璋未语,默然凝眉。此时,但听马皇后说了下话,“另有一事,还望恕为妻僭越之罪。”

    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为妻未得皇上准许,已将您先前预赐皇子之‘安王’封号与那‘楹’字名讳转赐与碽妃孩儿。”

    朱元璋顿时皱眉,一番沉吟,道:“安王……朱楹?那不是当年朕为崔惠妃腹中孩儿所定名号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朱元璋满目不解,问道:“当年那孩子尚未降世就已夭亡,不知皇后以其名转赐与碽氏腹中龙裔是何因由?”

    马皇后握过朱元璋双手,却道一席抚慰之言:“皇上可还记得两年前坛祭前夜那一场梦魇中,社稷坛上那救驾的门楹?”

    一听此言,朱元璋脑海之中顿如雷霆过目,噩魇骤现。当年那场惊梦触发的心悸之色顿时聚于眉宇之间。当即追问道:“皇后明言,意欲为何?”

    马皇后轻拍他双手,只是静然一笑,缓言了八个字,既解了转赐“安王朱楹”名号之意,又消了帝王心中恐惧:“家院邦垣,有楹乃安。”

    这八个字顿使朱元璋心中犹如万丈天光破云来,千里重霾豁然开,更使他如获至宝,连声叫好:“好!好!甚好!家院、邦垣,有楹乃安!”

    乍看这个八个字,不难理解,本是:无论是小家庭院,还是大国城垣,需要这门楹方可确保安泰。细细想来,也在朱元璋胸中树起了一座可保心安的门楹。

    片刻过后,朱元璋似有疑虑地说道:“只可惜,尚难断定那孩儿是男是女。”

    马皇后笑说:“必定又是一位皇子。”

    “皇后如何这般确断?”

    马皇后玩笑道:“这便是我等妇人的本事了。贫妻毕竟是过来人了,如今皇上膝下已有二十一位皇子、一十四位公主,见得多了,自然深谙预判之术。”

    朱元璋扬声笑应:“是,是,是……”

    见朱元璋这般神采,马皇后道:“贫妻已得碽妃应允,待那孩儿降世将过继与崔惠妃教养。皇上且看如何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?”

    “如今吾皇成命已下,碽妃禁足之令难改。然那冷宫之地,碽妃戴罪之身,皆不宜教养皇子,皇上当为孩儿他日立身的名分着想才是。况崔惠妃自当年滑胎,至今尚无子嗣……”

    马皇后话未说完,就见朱元璋点头回应:“如此安排也不失为周全之举。毕竟这孩儿乃是借用其子之名号,当慰其心吧。”

    马皇后点头,会心笑对,道:“崔妃为人宅心仁厚,对那孩儿定能视如己出,善导其行。”

    朱元璋满目和悦,反拍马皇后双手道:“皇后至仁,诸事周全,此事由你着令安排便是。”

    马皇后慰然笑对,附和道:“贫妻领旨谢恩。”

    朱元璋忙探臂相扶,喜中故搀三分嗔气:“免了吧。此事你等既已先斩后奏,犯不着再跟朕佯作恭维之势了。”

    二人相视而笑,倍觉亲昵……

    再说次日,一早,朱福便携着马皇后一席口谕和三五宫监,并一驾车轿出了宫来。

    此行,开道魏国公府。

    虽说自上次至该府迎那谢夫人刚过百日之期,然那府邸门面已然改换新貌。

    朱福一行人马过了夫子庙西街,驶入该府门前行道时,只见那偌大个宅门盛势入目,与这行道两端新添的两座棂星门遥相呼应。

    朱福举目望时,但见头上本是两座汉白玉石雕砌的牌坊,高有三丈,阔有五丈,六根桓柱一字排开,桓身雕的乃是“麒麟浴火啸天纹”,共擎起三块吊角重檐大石牌额。居中的牌额最高最阔,上头雕的是朱元璋御笔亲书:敕造(2)大功坊。

    却说那正门左右两桓上各有一联,联中分述:

    『威武安邦,宏慈御筑宁国第一府;

    忠义传家,隆恩圣授旷世无双臣。』

    阅到此联最后一字,朱福目现笑意,心中不免暗叹:圣恩浩荡如悬刀向首,这“无双之臣”必有众矢之寒呐……

    再说另一头。

    魏国公府环碧山房内,孙氏正与菩萨上了香火,回身携增寿、蔓儿这一双儿女伏地叩拜。

    三人拜毕,孙氏提携儿女起身,竟见那蔓儿翻起白眼,噘着嘴巴丢下个“哼”字,猛地甩开孙氏手臂自顾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嗳!你这孩子……”孙氏朝其无奈唤道。

    这时,耳边又响起徐增寿的声音。那话中亦是满腹牢骚:“这日日来拜就连孩儿都烦,何况小妹一个两岁的丫头……”

    “休要胡说!”孙氏回头顾看了一眼案上的文殊菩萨像,忙将手搭着徐增寿的肩向外走。行进间,低声道:“蔓儿不懂事,你还不懂吗?”

    增寿辩解道:“孩儿真个不懂,娘亲到底在忧挂何事?整日都要拉上我们来磕头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孙氏急赤白脸,话未出口,就见那周嬷嬷牵着蔓儿进了门。

    她一面跨进门槛,一面与孙氏匆匆对视了一眼,神情之中似有急事通禀。

    孙氏心照未宣,自顾朝门外唤道:“来人。”声音落时,两名婢女寻声入了门来,又听她吩咐,“带少爷和小姐去进早饭。”

    徐增寿听她这样一说,立马雀跃而去,拉过蔓儿的手往外跑去。二人叽叽喳喳,乐得不甚快活!直引得两个婢女连呼带唤,追将出去。

    “慢着点儿……叫人不省心的东西。”孙氏一番笑骂,见那四人远离了视线,便回头问向周嬷嬷:“何事?”

    周嬷嬷略作盘营,神情里喜忧莫测,回说:“朱内侍来府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朱内侍?”孙氏一时竟未想起所指何人。

    “就是那位……”周嬷嬷眉目一勾,“皇后娘娘的贴身太监。”

    “是他!”孙氏大惊,脸作红云重重疑,眉若惊蚕深深锁。半晌,才支吾一声,“在哪儿?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周嬷嬷摇头皱眉,回说:“老身也不清楚。这会子正在府门外候着呢。那阉货一招面儿就阴阳怪气,吹胡子瞪眼的。只说是娘娘娘口谕,宣夫人入宫晋见。”

    孙氏顿陷迷惑,疑惑半晌竟未言语。倒是周嬷嬷盯其面容唤了声“夫人”,她这才努力收整心神,强压满心惶惑道:“没事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说罢,草草抚抚鬓头,举步朝门踱去。

    周嬷嬷紧紧贴在后头,询问:“夫人可否换身衣裳?”

    “毋庸费此周章,若令那阉货候得久了,难说又会生出何等事来。”言毕,径直朝南院而去。

    且说这会儿,朱福正于府门外踱着步子朝里观望。间歇之间,遥见孙氏主仆二人匆匆而来,便立马提整衣衫,扬起脖子,挺胸而立。

    少时,那孙氏便跨出门来,故作平常,朝他施礼道:“妾身见过内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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