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〇〇四回 耍心机朱棣探岳父 震家风妙云斥姨娘-《大明王朝妙锦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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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达率众家眷叩首谢了皇恩,起身接过圣旨朝后递给了谢氏。

    “请庆公公进去喝碗茶。”徐达将庆童望厅内相让道。

    庆童望向徐达时,竟无意瞧见他身后的谢氏正气哼哼地捧着圣旨详看端地,便似笑非笑地打恭推辞:“多谢魏国公美意,老奴还得回去复旨,得空再来叨扰。”

    “好说。公公慢走。”徐达说着便欲相送。

    庆童忙道:“国公止步。”

    徐达拱手作别,一面目送,一面又唤:“徐棠,代我送送庆公公。”

    这徐棠是个五十上下的小老头儿,乃为徐府的管家。他得令后,忙上前代主送客。

    却说徐达目送庆童出了府门,又望众宫使上马离去,便朝众家丁中道:“鸢儿,给洪嫣姑娘安排下住处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那人应声时,已迎上前来。但见其乃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,人如其名,通身的伶俐气儿。她本是徐棠之女,徐达次女徐妙清的贴身侍婢。但说她一到洪嫣身边,便立马笑盈盈地牵过她的袖边儿道:“洪嫣姐姐,随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洪嫣乃是宫中侍婢,自然深知各中规矩,她欠身朝几个主子施了礼后,方随鸢儿朝西边一个名为“竹林院”的月亮门去了。

    再看那谢氏似乎还没回过神儿来,眼睁睁地盯着洪嫣背影离去竟不知作何言语。此时,但看谢氏气色,绝非等闲之人。为此,作者特作一首《八宝妆·绘题徐二房》,简话其风:

    『熊心虎胆目生芒。吊丧眉(1)、扫福堂(2)。虽有金玉质,怎奈腴膴(3),横亘园仓(4)?

    道是鹰鹞嫉凤凰(5)。动生风,俯如狼。阴晴本无常,八宝铮铮,赘渎皮囊!(6)』

    徐达去时,她正转身欲问各种因由。然徐达早就料定谢氏之举,故已携着孙氏与众子女入了籁爽风清堂。于是她顿如个跳涧猛虎一般追进堂去,硬是将其女妙清抛在了外头。

    她一进门,便握着那圣旨,指向徐达鼻子质问:“徐天德,说说这是怎么一档子事!”

    见其咆哮,众子女顿如惊兔一般躲向了孙氏身后。而孙氏则一手捂着说话就要临盆的肚子,另一只手掩着几个胆怯的孩子。但说孙氏身虽有孕,却难潜风韵。且看作者一支《乐中悲·绘题徐三室》以表其容:

    『红颜秀,更比飞燕瘦。纵如今身怀六甲娇容依旧!叹韶年怯故捻入春心眉头(7),浅笑间翘睫忽闪,月目星眸。

    好一似桃叶渡头妾风流(8),蹰默默恰入兰舟,意绵绵似水悠悠。轻撩个红酥手若上西楼,再提个锦裙衣袖,筋骨酥透。

    却道红尘里难寻敌手,悲喜猜不透。』

    见谢氏泼皮撒地,孙氏探前一步,欲替徐达辩解:“姐姐,莫要嗔怪相公,看把孩儿们都吓着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贱货闭嘴!”那孙氏话音未落,就迎面招来谢氏一计耳光。这一巴掌,顿时惊得几个孩子放声大哭。可那谢氏全然不顾身为人母的仪容,瞪着胡牛一般的眼珠子指着孙氏的脑门子破口大骂,“都是你这般贱金沟,翻着花儿地抖落腥臊气!”

    她这一番举动,着实惹恼了徐达,但见他满脸涨红,朝谢氏怒斥:“泼妇,住口!”

    谁曾想他这一喝非但没有压住谢氏气焰,反倒激得她越发猖狂了起来。只见那双本就虎视的眼睛当即瞠作两颗粽子,掐起腰来朝着徐达讥讽道:“怎么着?徐大将军,魏国公大人……”她骂着,一根指头却从徐达的鼻子划向了孙氏的脑门,“先前跨了这野马,眨巴眼儿的工夫又牵回一匹胡马,难不成今儿是想生吞了我这老马不成?你别忘了,我爹是怎么死的?我那可怜的添福又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徐达本已怒不可遏,但听她接连抬出一老一少出两个死人来助阵,竟一时没了骨气。

    “放肆!”

    这声音打门外传来。来者是个女眷,身材高挑犹如青莲玉立,面如润玉更似芙蓉待放,两道修眉一双明月眸,两片红唇酒靥儿各一头。她头戴九翚四凤冠,身穿绯云绣凤大衫,一条彩凤霞帔绕肩而来,扣着金坠向下垂去——此人便是徐达长女、燕王妃徐妙云。另观作者一首《醉红妆·绘题徐妙云》再表此时风韵:

    『妆点红梅眉若兰(9),颜如月、九秋寒(10)。

    水目星光满微澜,如梦泽(11)、抚轻弹。

    恍若画中羲和姊(12),衔翠宝、索金环。

    步碾泷涛已近前(13),动火凤、止青鸾(14)。』

    此人跨进门时,右手还牵着哽咽的小妙清。

    应知此番朱棣本已相伴而来,只因听见堂屋里的吵骂,又碍于岳父的颜面,便远远地退避了出去。

    见燕王妃进门,徐辉祖和徐膺绪立马连呼带唤地奔过去抱住长姐。却说这燕王妃被三个弟弟妹妹簇拥着来到孙氏面前,刻意先朝其唤了声“三姨娘”——这明摆着是在告诉谢氏:别拿自个儿当正房。在她眼里,其不过就是个狗尾续貂的偏妻而已。而在她心里,她那已故的生母张氏才是这府中真正的女主人。

    见燕王妃这般礼遇,孙氏忙朝其欠身回礼,抬头时两眼泪珠子啪嗒就掉了下来,那样子犹如海棠沐雨,伶仃满目,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“劳烦三姨娘将诸位弟弟妹妹带去好生安顿。”燕王妃一面拈着帕子为其拭泪,一面说道。

    孙氏很识大体地点了头,随后牵大带小地踱出了堂门。

    见他们离去,燕王妃转身朝徐达欠身施礼道:“妙云见过父亲。”说着,又将其扶到了案旁的主位落座。回头时,见谢氏肉磙子一般杵在那儿,便缓缓绕着她一通质问,“妙云敢问二姨娘,尚可知这府中的主子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谢氏这一个字刚一出口,就被燕王妃怼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方才,我分明听见你血口质问你家父谢再兴死因——却不知你可曾想过,当年你父因叛国大罪招致满门被诛,而你为何还能苟活至今?”听到此处,谢氏脸色大变,然而燕王妃并未就此松口。“不止于此,你还翻腾出添福的早夭来弄是非,本宫倒是要好好问问你,八年前我与允恭的生母,这府中的女主人张氏又是因谁而死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经这一问,谢氏顿时张口结舌,不知如何答对。

    “这如何?”燕王妃怒指立足之地,“这里至今还能容你栖身;这里并无人欺得你苟延残喘;这里尚能给你锦衣玉食——在这世上,有四种可悲的蠢女人。一者,身在福中不知福;二者得陇望蜀不知足;三者东施效颦不知丑;四者轻人贱己不知耻……今日在本宫看来,这四者,二姨娘您是都占全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谢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
    可燕王妃却凑近身来,蹭着她耳根低声说道:“别以为揪住了别人几根寒毛,就可以牵着人家鼻子走。缝上嘴巴,才是保全之道!”

    燕王妃那话先是别住了她的舌头,后又塞住了她的声门,直憋得一股怒气在她肺管里一通乱蹿,末了却只能生生挤进肠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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